张友文:正月初四我背时
正月初一那天,妻儿计划出门,他们说要去重庆,然后转战成都。我十分赞赏这种活法,马上用手机给他们购火车票。如果我有时间,也会陪他们出去走走。如果他们的条件许可,我甚至鼓励他们走出国门。窃以为,过年不只是吃吃喝喝,打牌娱乐,甚至带彩赌博,还有诗意和远方。
我一个人在家,真好!没有人与我争占南边那间洒满阳光的书房,不用提醒儿子早点起床,不用督促他早点睡觉……更主要的是我一个人能当家作主了,譬如生活问题可以自行安排。如果老伴在家,就由不得自己了。由她做饭,她做什么,我就吃什么,没有选择的余地。因为她手中有权,她才能决定(拍板)做什么菜。
清楚地记得老伴喜欢做西红柿炒鸡蛋和牛肉炒辣椒。实际上,这两个菜都不是江南的时令货,我并不大喜欢,但我不做声(尽管我非常想善意地提醒她)。如果我提反对意见,就会闹得不愉快,《增广贤文》中说“是非只因多开口,烦恼皆因强出头”。我不会做饭菜,就没有资格对老妻的饭菜品头论足,正如我没有资格与某人说话一样。
我总是对学生说,你们不要嫌食堂的饭菜不好,真正高贵的是灵魂,而不是躯干;你们想想,食堂工作人员每天多么辛苦,他们洗、切、烧上百斤的菜品后,还要搬运、配送到售卖窗口。为此,需要耗费多少体力和时间哦,尤其是做白案的师傅们,人家起得更早,甚至更辛苦;你们要学会换位思考。如果你们奋斗一不小心就成为了国家的栋梁,就有专门的厨师用小锅、小灶侍候你们;你们看看那些宇航员,还有专门的保健医生呢;如果你们将来能在“华为”这样的大公司上班,就有自助餐吃,花样多着呢!如果你们努力成了科学家、院士,你们就成了国宝大熊猫……
坐在电脑前久矣,抬起沉重的屁股才知要煮米了。老妻不在家,只得自己动手。今天由自己决定做什么、吃什么,心里好不高兴。洗米时,把米打湿了,突地想起可放红苕在米里面。红苕米饭我喜欢吃,黄黄的、白白的、甜甜的,色香味俱佳呢,可是家中没备红苕。如果老妻在家,我可不敢这么做,毕竟她曾经明确表态说红苕放在米饭中不好吃。
当时就有一股外出购红苕的冲动,转念一想,不划算。如果把增减衣物时间算在内,外加洗切时间,半小时打不住,于是决定不购了。但米还是要放足的,足够到我一人吃上几天。如果老妻在家给我派活煮米饭的话,就会反复叮嘱说少放一点米,一餐一煮。我可不敢苟同。一次多煮一点米多好,省得分数次洗电饭锅,当时我是这么想的。老伴认为每餐都得吃新鲜饭。我的太公在世时说过的一句话至今犹在耳。虽然我对太公没有印象,但是他老人家的话却由母亲记下了。太公说,你们吃什么,我吃什么,不要专门给我准备新鲜饭,我临死前能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。是的,不必挑食,祖训大抵不会错。剩饭、剩菜怎么不能吃?坚守在海拔数千米的解放军战士吃那煮不熟的米饭呈常态。我的外婆至今90多岁了,生冷不忌,不是依然健康长寿么?在我看来,寿命与生活无关,与心态有关,“人老心不老,人穷志不穷”才是真理!
老伴购的蘑菇躺在冰箱数天,今天我得把它们处理掉,否则过期了。蘑菇不像青菜那样可以蒸着吃,还得下锅加油盐伴。把蘑菇切洗得像一碗菜样时,就倒油下锅,加上半截腊肠后,用大火使劲煮。凭感觉差不多了,就关掉抽油烟机,连同锅一同端到客厅。因为数天没有与锅打交道了,忘记了锅柄是铁做的。当我徒手去握锅柄,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锅及菜差点落在地板上了,好在我经过生活的磨练,多多少少练就了一点韧性,忍着巨痛,才没有让锅及菜落于地。当时不由自主地慨叹,今天真背时!今天是大年初四,“四”是不好的谐音么?
老妻不在家,除了做菜凭自己的爱好,吃时也很随性。因为整天坐在电脑前,我想站着吃饭,趁机休息一下,可老伴不理解,她坚决要我坐下来,说我站着吃,给她制造一种威压之感。我自我解嘲地说,我站着,你坐着,我把你当领导呢!只有老板才配坐着吃,员工要么站着,要么蹲墙角。
(注:起笔时,准备定名为《今天该我当家作主》,写完后,方知更名为《正月初四我背时》更能吸引读者眼球。如今遇到了好时代,可以自由地表达、尽情地书写,不用担心“抓辫子丶扣帽子,打棍子”。小时,想写却没有纸和笔。大年初一起个大早,到坟前把“亮框子”拾回,用菜刀裁了,用针线缝了,纸倒是有了,可是笔呢?半截铅笔本来就不好握住,加上天冷,手被冻僵了,还是不能下笔,方知“人口各有舌,言语不能吐”。感谢这个好时代,真的好幸运!实事求是地记录这个时代,责无旁贷!“趁风扬场”,写、写、写……)